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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苡:生正逢時,苦難的歷程有愛相隨
2007-01-31 14:36:52 南方都市報 李懷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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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她出身書香門第,哥哥楊憲益和姐姐楊敏如都是文化名家。
●她曾就讀西南聯大,與巴金和沈從文有交往。
●她是翻譯家,翻譯過名著《呼嘯山莊》。
楊苡小傳
楊苡,1919年生於天津。先後就讀西南聯大外文系、重慶國立中央大學外文系。翻譯家,主要譯著有《呼嘯山莊》《永遠不會落的太陽》《俄羅斯性格》《偉大的時刻》《天真與經驗之歌》等。著有兒童詩《自己的事自己做》等。(攝影:鄧建鷹)
在北京見過楊憲益先生,就想到南京見他的妹妹楊苡。
楊苡喜歡聊天。“吳祖光所謂‘生正逢時’,我就是生正逢時,生於1919年,正是五四運動那一年。”話頭一起,趣事傻事得意事一件件說來,還不忘告誡我:“你說我說的話有什麼錄頭,就是講故事而已。”這些故事裏主角和配角可都是現代文化史上響噹噹的人物。在她的家中,哥哥楊憲益和戴乃迭的跨國愛情足以傳世;在她的少女時代,和巴金兄弟的情誼可記一筆;步入西南聯大後,師長沈從文和吳宓值得研究,而學友蕭珊、王樹藏和巴金、蕭乾的愛情,一時也說之不盡。
墻上挂著楊苡的丈夫趙瑞蕻的照片。1999年2月15日,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趙瑞蕻去世。楊苡說:“如果人死後還有靈魂,這個八十四歲的老人已經得到了最後的快樂和滿足,因為他畢竟走完了我們這一代知識分子苦難的歷程:磕磕碰碰,跌跌撞撞,戰爭與和平,表揚和批判……等等,有歡樂也有痛苦,從二十世紀初到世紀末都是一言難盡的。”在她的回憶裏,趙瑞蕻的形像是如此生動:“這是一個如此熱愛生活的人;一個從小迷上了《愛的教育》並想為之奮鬥一生的理想主義者;一個被朋友戲稱為‘不食人間煙火’的、不諳人情世故的幻想家;一個進了課堂便滔滔不絕,願為年輕人傾瀉他所有知識的好老師;又是一個不問書價多少,進了書店便被堆滿了書的書架牢牢地吸住的書癡!”
家裏堆滿了各類圖書,沈從文和巴金的著作擺在顯眼位置。每天,楊苡就與書為伴,不時與各地的老朋友聯繫。她好奇地問我在北京上海採訪過哪些文化老人,當聽到還沒有採訪邵燕祥時,有些驚訝。我解釋:“邵燕祥聽了那些前輩的名字,說不敢接受採訪。”她笑了:“邵燕祥真聰明!”又取出一札巴金的信,若有所思地說:“巴金有一個遺願就是建立‘文革博物館’……”
書香門第出身
楊苡原名楊靜如,生於書香門第。祖父曾任淮安知府,祖輩中有四位在晚清時考上翰林。父親留學日本,在民國時期擔任天津的中國銀行行長。楊苡的哥哥楊憲益留學英國牛津大學、姐姐楊敏如畢業于燕京大學,後來都成了著名的學者、專家。
南方都市報:你們楊家出了三個文化人:你哥哥楊憲益、你姐姐楊敏如、你。
楊苡:三個都是廢物。我父親是搞銀行的,我母親非常希望我們三個人有學經濟的。三個人連鈔票都不會數,我哥哥數鈔票更可笑,他把鈔票一張一張地擺在臺子上,比我還糟,我還可以數。我們只能學文。
南方都市報:楊憲益先生小時候寫詩嗎?
楊苡:我哥7歲就寫古體詩。我哥絕對聰明,小時候老先生的教法是都寫詩,我也想寫,可是我不會寫,我哥哥就啟發我。那時候我跟他們兩人比,我是最笨的,我姐姐也說她最笨,主要是因為楊憲益太聰明,就變成我們倆是最笨的。
南方都市報:小時候對新文學感興趣嗎?
楊苡:有興趣。他們成天就笑我瞎讀書,瞎搗亂。我哥我姐對西洋名著感興趣,有一次他們看伍光建譯的《俠隱記》(今譯《三個火槍手》),兩個堂兄和我哥分別自稱:“阿托士”、“阿拉密”、“達特安”。他們說:“誰是密李狄呢?”他們笑了我一大陣子,我知道密李狄是個漂亮的女人,就大叫:“我是密李狄!”原來密李狄是個狠毒的壞女人。
我們讀到初中,很多課程是英文的。我哥哥沒有上小學,直接上教會學校。家裏還請了一個女老師。
南方都市報:這個女老師叫“徐劍生”,你哥哥還專門做了一個對子?
楊苡:我哥哥對對子快,一看“徐劍生”,就對三個字“快槍斃”。你看過那個女老師的照片嗎?
南方都市報:沒有,長得好看嗎?
楊苡:還可以。(笑,取出照片。)她的先生是醫生,很帥很帥的。
南方都市報:後來你母親發覺她對你哥哥有意思,馬上讓你們兄妹三個認她做乾媽?
楊苡:她和我哥沒有戀愛!這個女老師也許有那個意思。這個女老師特別偏心,開始是我告訴我母親:“先生偏心,就是喜歡哥哥,不喜歡我。”但是不可能有這個事情。後來我跟別人辯論,說他們沒有戀愛,充其量就是“少年維特的煩惱”吧。
南方都市報:什麼時候開始讀巴金先生的小說?
楊苡:就是《家》出來以後,我哥哥給我看的。我十四五歲吧。他的作品可以說影響了我們那一代人。
南方都市報:《家》中寫的跟你們家像嗎?
楊苡:完全像,因為我祖父也在四川做過官,就跟他們家的生活有點像。家裏不是像書裏寫的那麼大,那麼講究,也沒有鳴鳳。他們家也沒有鳴鳳,我們家倒有個來鳳。他們家有老姨太,我們家也有一個老姨太。
南方都市報:你的母親是姨太太?
楊苡:是的,但是我母親是平常人家的,因為是我父親的大太太懷了八胎,結果只活了兩個,就是我大姐姐和二姐姐。沒有兒子不行,結果就娶了我母親當二房。
南方都市報:你哥哥說,他小時候對僕人都是平等的,都不喜歡他們侍候。
楊苡:對,我們也是喜歡到大院玩,從來沒有小姐少爺的想法,因為我母親也是平常人家的孩子。
與巴金兄弟做筆友
哥哥楊憲益到英國留學、姐姐楊敏如到燕京大學讀書後,16歲的楊苡非常苦悶,寫信向巴金傾訴心事。巴金很快回信,後來告訴她,他的哥哥李堯林在天津南開中學教書,她可以與他通信。李堯林早年與巴金一道離開四川到上海求學,先考入東吳大學,後又轉到燕京大學外文系,畢業後在南開中學任英語老師。南開中學在抗戰時被炸後,李堯林又到了耀華中學教書。楊苡和李堯林通信後見面,彼此相處了愉快的五個月。
南方都市報:第一次給巴金先生寫信是什麼時候?
楊苡:1935年。我記得是“一二。九”以後,因為苦悶嘛。為什麼苦悶呢?因為我的好朋友可以參加遊行,我們家怎麼可能讓孩子們參加遊行呢?非常之苦悶!
南方都市報:你給巴金先生寫信後,他很快就回信了?
楊苡:他都回信的,他有一篇文章還提到我呢。那時候他在上海文化出版社,幾個人合開的。以前開出版社比現在自由開放。
南方都市報:你和巴金先生一共通了多少封信?
楊苡:我在天津的時候他給我10封信。後來就是66封,我都交給上海圖書館。那十封信放在一個箱子裏,日本鬼子進租界前將箱子裏的存信全燒了。
南方都市報:巴金先生什麼時候告訴你,他哥哥李堯林在南開中學教書?
楊苡:1938年。我急於走,他勸我不要,要忍耐。我說,要忍耐到什麼時候呢?當時我也害怕日本鬼子進租界。我家是住在租界裏。
南方都市報:這時候就跟他哥哥李堯林通信了?
楊苡:通信,也見面了。他哥哥一跟我見面,就給我看巴金的信,他弟弟還以為我當時很小呢。他的住處被日本人炸了之後,他就到學生小馮家裏,等於給他們當家教。小馮的姐姐跟我一起學畫,有一天,馮小姐就請我到她們家玩。他們家離我們很近。我就去見了李先生。
南方都市報:你們還常常一起聽唱片呢?
楊苡:年三十開始通信,7月7日走,就是五個月吧。我十八歲,他三十幾吧。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。
南方都市報:那時候有沒有想過談戀愛?
楊苡:沒有,根本就沒有!就是有話就要說。過年人家給壓歲錢,我母親什麼都管著,後來我母親覺得我大了,就給十二塊錢月費,我買了三張唱片,是好的紅心唱片,四塊錢一張。李先生喜歡拉小提琴,還會唱歌,男高音。我們一起聽過唱片,也看過電影。
考取西南聯大
1938年,楊苡離開天津,輾轉到了昆明西南聯大,入讀外文系。在這裡,楊苡認識了蕭珊、王樹藏。楊苡曾參加高原文學社的活動,與高她兩班的趙瑞蕻認識,1940年結婚。
南方都市報:你怎麼考了西南聯大?
楊苡:我還沒有畢業的時候,教會學校有保送的制度,所有高中課程成績平均八十分可以上南開大學,我就報考南開大學中文系。那時候考文科只考中文和英文,如果考理科就加數學,那我就不行了。所以我一考就考上了。我是1937年考取的,1938年,我和幾個同學一塊走,就是屬於流亡學生,先到香港,再從香港到昆明。我的幾個同學就在香港大學讀了,我母親還以為我和她們一起在平津,我自己想到內地去。我又怕考,他們叫我去找學校,告訴他們我原來是考取了南開大學的,他們一查,果然如此。因此我的學號就是南開大學的學號——N2214,我老記得,因為人家老拿我開玩笑。我考的是中文系,讀的是外文系,因為沈從文叫我去轉係的。
南方都市報:怎麼跟沈從文先生認識的?
楊苡:還沒有上聯大的時候,我跟他們住在一個院子,他為人非常好。我租的房子。沈先生就住在樓上。
南方都市報:你有一段時間跟蕭珊住在一塊?
楊苡:曾經住在宿舍裏,後來我就走了。1939年她到昆明,我到車站接她,是巴金叫我去接她的。巴金覺得我們兩個性格很像。我接她到聯大宿舍,她進外語系,但是很快就轉到歷史系。
南方都市報:蕭珊怎麼排到“小三”呢?
楊苡:蕭珊幾個同學在一起,她們叫她“小三子”,後來她寫詩,筆名叫“蕭姍子”,後來就改叫“蕭珊”。
南方都市報:你們還跟王樹藏住一塊?
楊苡:我們在宿捨得時候同一個房間常開玩笑,蕭珊給巴金寫信,王樹藏給蕭乾寫信,我給李堯林寫信。
南方都市報:你在聯大讀外語系,有哪些老師?
楊苡:葉公超是系主任,謝文通教英詩,陳嘉教莎士比亞,馮至教德文,吳宓教歐洲文學史。聯大教詩是歐洲的詩,不像後來中央大學只教英詩,英國文學史面較窄。
南方都市報:吳宓上課怎麼樣?
楊苡:他上課的英文很難聽,口音很重。
南方都市報:錢鍾書說“吳宓太笨”。說過沒有?
楊苡:我認為錢鍾書也許會說,後來楊絳不是否認了嗎?他們老一輩的事很難說。
南方都市報:當時聯大很多人寫詩,趙瑞蕻先生是青年名詩人。
楊苡:最有名的是穆旦。當時沒有“九葉派”,後來王辛笛他們同時代的詩人湊成九個人的詩集才叫“九葉派”。
南方都市報:你怎麼和趙瑞蕻先生認識?
楊苡:他比我高兩班。1939年3月認識,春天認識,比認識蕭珊還早一點。
南方都市報:第一次見面的印象如何?
楊苡:是我一個堂姐訂婚,三叔家的,是北大外文系的,讀書非常好。她跟外文系一個同學戀愛好多年,快畢業了,就訂婚,也就是請大家來吃飯。就這麼和趙瑞蕻認識。
南方都市報:後來怎麼發展?
楊苡:那時男同學追女同學,沒有女同學追男同學的。
南方都市報:1940年就結婚了,當時在學校的學生可以結婚嗎?
楊苡:沒人管。隨便同居也沒有人管。
南方都市報:那時候你讀二年級?
楊苡:二年級,1940年我母親到了昆明,知道我有男朋友,不以為然,後來就打電報叫我到四川,轉學到成都金陵女子大學。我沒走成。我只在聯大讀了兩年,後來生了小孩,耽誤了兩年。1941年生小孩,1942年暑假才上中央大學,就是借讀。那時我如果不大學畢業,就沒有辦法找工作。
國立編譯館經歷
1945年,楊苡接到蕭珊的信:“李先生已于11月22日離開了我們。我很難過,希望你別傷心!”信中的“李先生”是李堯林,楊苡痛哭一場。一年後,楊苡一家遷到南京,她進入了國立編譯館,在哥哥楊憲益的翻譯委員會工作。兩年後,楊苡被解聘。
南方都市報:巴金和蕭珊結婚的時候你在哪?
楊苡:我在重慶。巴金在昆明時請我們倆吃過一次飯,不知算不算訂婚。
南方都市報:抗戰時跟李堯林先生通信嗎?
楊苡:通信很多。
南方都市報:什麼時候知道李堯林先生去世的消息?
楊苡:抗戰勝利的時候,巴金的哥哥就打電報來,說:大病初愈,望速來。巴金就託人買飛機票,到上海呆了三個星期。他哥哥發低燒,到醫院沒幾天就去世了。巴金非常傷心。有一次,大哭。
南方都市報:你哥哥和戴乃迭回國結婚後的處境如何?
楊苡:我哥哥在中央大學,羅家倫是校長,也是我們的二房東,請我哥哥楊憲益和嫂嫂戴乃迭去任教。他們倆就興致勃勃地去柏溪一年級分校,兩人非常活躍,跟同學辦英文的壁報,諷刺孔祥熙。因此,中央大學有一封內部的信,說:戴乃迭估計是英國共黨,施美人計。因為我嫂嫂漂亮,我哥哥是書生。
南方都市報:楊憲益後來怎麼進了國立編譯館?
楊苡:我哥哥在中央大學被解聘以後,就到了貴陽師範學院。然後就到成都生孩子,也在教大學,後來就回重慶又到北碚,進了國立編譯館,這時候應該是我哥哥過得最好,因為跟梁實秋、梁宗岱、老舍在一起,成了好朋友。
南方都市報:後來你也到了國立編譯館?
楊苡:我是到了南京以後,1946年我是坐中央大學的船,他們是坐國立編譯館的,他們的船在路上翻了,所以書損失了一大堆。我們是先在中央大學住下來,我愛人是助教,先分配到實驗室住。我是1946年進國立編譯館,我哥哥叫我到他那兒去,沒工作不行,到1948年被解聘了。
南方都市報:為什麼被解聘了?
楊苡:館長是趙士卿,朱家驊的連襟,也不是壞人。我和同事在聊天,他在門口偷聽我們講話,門口漏了個縫。我哥哥上班遲了,他第一件事是上班看報紙,看夠了才來。因為我們這一組,我哥哥管得散漫得不得了,有人來我們就做樣子,一個月才交一萬五千字的翻譯,對我們來說太容易了。我們聊天,我就靠著我哥哥桌子,聊物價罵當權政府。我看見門開了一道縫,就走近把門一踢。趙士卿進來了,臉紅得跟豬肝似的,然後就問最老實的一個老頭劉先生“剛才誰關的門?”劉先生站起來,不敢說是我關的。我說:“是我。”他就說:“下次關門不要那麼重。”後來他們就跟我哥哥詳細講,我哥哥不說話。我曉得我哥哥不會罵我。我哥哥就說:“他們要勘亂總要勘一個人,還是勘我妹妹吧,因為我妹夫根本不贊成她出來工作。”後來館長讓我哥哥去,我哥哥裝作不知道。過幾天發聘書了,我一看:沒有我。我哥哥就生氣了,因為討論的時候明明是有的,他覺得我搞翻譯沒有問題。於是我就失業了。
十年風雲迭變
1953年,楊苡開始翻譯《呼嘯山莊》,1955年6月由平明出版社出版。1956年,楊苡到民主德國萊比錫卡爾。馬克思大學東方語文學院任教。在此後的政治運動中,一言難盡:楊憲益和戴乃迭關押在同一監獄,彼此之間很長一段時間並不知情;巴金受批,蕭珊病逝;沈從文與蕭乾師徒在厄運中產生誤會,彼此不再來往。
南方都市報:什麼時候看《呼嘯山莊》的原著?
楊苡:1943年在重慶時看的。老早就想翻譯了。我想翻譯的目的就是我要證明它比《簡愛》好。
南方都市報:相比之下,讀《簡愛》的人可能會多一點。
楊苡:讀《簡愛》的人多是因為巴金的出版社先出了。
南方都市報:1957年你的處境如何?
楊苡:我在萊比錫,七月回國。
南方都市報:怎麼去的民主德國?
楊苡:上面派去的。因為我們“政治清白、歷史清楚”啊。1953年第一批派我們去的,當時高教部部長跟我們說,你們夫婦都去,孩子也帶去,到那兒去受受教育。結果是一個孩子也去不了,說帶孩子出去會影響革命工作,我不聽這一套,我又不是黨員。他們說,你放心,孩子我們都會安置好的。我說我不去了。結果我就回來,帶著孩子。那邊安家費又沒有落實,我可以靠稿費維持生活。
南方都市報:後來總共在民主德國呆了多少年?
楊苡:我愛人呆了四年,我只呆了一年,因為我帶小孩回南京,不肯去。後來爭取帶了兩個孩子去了一年,1957年暑假回來的。
南方都市報:後來楊憲益和戴乃迭進監獄時,你們知道消息嗎?
楊苡:我不知道。我在勞動,我一直靠邊6年。後來怎麼知道呢?就是外文局來找我調查葉君健,我就問我哥哥怎麼樣?他們就告訴我:你哥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。我說:我哥算什麼?他們說:說他是“反革命”也行,說他是“右派”也行,說他是“反動學術權威”也行。後來有一個年輕一點的人就告訴我他在哪兒。
南方都市報:那時候楊憲益和戴乃迭關在同一個監獄,但是彼此不知道?
楊苡:戴乃迭不知道,但是我哥哥有一次放風,猜得出來。鬱風也猜得出來。
南方都市報:“文革”的時候有巴金先生的消息嗎?
楊苡:不知道。
南方都市報:那時候跟沈從文先生有沒有聯繫?
楊苡:有聯繫。我們不是寫信聯繫,後期是到北京去看他。反正能到北京,就要去看沈從文。
南方都市報: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,蕭乾到底結過幾次婚?
楊苡:第一次是王樹藏。總共是三、四次吧,但是戀愛就不止了。巴金說:要不是1957年,他還要結婚的。文潔若跟他共患難嘛。
南方都市報:蕭乾跟沈從文不和是怎麼回事?
楊苡:我覺得兩人都沒有錯,有些誤會。不是都倒楣了嘛,蕭乾住在一個美院的傳達室,就是一個小屋。我去看沈從文,再走就是蕭乾的屋子,我沒去看他,因為覺得兩人不對頭,我想兩人是有誤會的。
南方都市報:李輝在沈從文臨終前對他說:“你們老也老了,和好不行嗎?”準備安排蕭乾來見沈從文,結果還沒有見成,沈從文已經去世了。
楊苡:我覺得很遺憾,這只是誤會。1957年大家都不好受,沈從文可能對蕭乾就有些誤會。後來張兆和一說到蕭乾就很生氣,沈從文就說:“不要說了,不要說了。”我覺得這只是誤會。
感謝董寧文先生提供支援
(編輯:李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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